母亲的车

今天带着一家人,去了5公里外的一个社区公园,里面很多儿童游乐设施,也有足够大的场地供居民露营、野餐。我们3个大人+1个小孩,带上了野餐垫、露营椅、晚餐、水果等等,先是占据了一处石桌石凳吃了晚饭,然后带着小虎在公园里到处疯玩。

玩痛快以后,我开车带家人回家,一路平安。开进车库后,我拍了拍这辆2015年的 Kia Sportage,和家里人说「这辆车真是劳苦功高」,家人们说「对啊,生活质量提高的转折点就是买了这辆车」。猛然间,我心头刺痛。

这两天我经常在想一件事:自己在国内生活的时候,坚决不开车,哪怕自己做了码农以后靠薪水养车已绰绰有余,依然不开,理由是堵车、停车难、车辆贬值、油费上涨……恐怕还有一条,就是母亲当年死于京津高速上,她驾驶,突然翻车,7天后抢救失败。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车有了强烈的抗拒感?哪怕是大学毕业后在父亲催促下搞定了驾照,却依然不开车。我在深圳时,有段时间老丈人把车停在楼下车库,一直停到车报废,我也没开过。

当年母亲的那辆黑色旧车,是我家买的第一辆车。我记得听交警说起过,是轮胎或刹车什么的,出了问题,导致高速翻车,伤到头部。当我赶到急救中心时,她还躺着呻吟,因为没有家属缴费只能躺在等候区的担架上,担架则直接放在地上。后来急救时,因颅压过高需要手术摘除一块头骨,此后家人也尽量避免让我见到萎顿的她(准确地说已经进入彻底昏迷)。尽管我那时已经18岁,但心智上仍与儿童无异。在急救中心对面的凉亭下,父亲让我回家给母亲准备些她后事需要的衣服,我如同丧母的小狗,默然的泪如泉涌的沿着公路一直走了不知多久。

来温哥华后,嘴上虽然一直说要买车,但直到住了10个月后,方才了结这桩心事。10个月中,最大的挑战是自己成为了父亲。第二大的挑战,就是劝说自己务必学会开车,因为这是家庭刚需。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小虎的降临和家人的需求,我可能到现在依然不会开车。

(关于买车的事情,我在《我的二手车方法论》里面写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围观下我当时的心路历程。)

从2023年4月10日提车到现在,已经过去3个月,我完成了2000km的里程,对加拿大的马路规则基本熟悉,带家人外出游玩、购物也没有什么压力。确实,在加拿大这个广袤而美丽的地方,有车可以大幅提高人生质量。

从因家人而拒绝开车,到因家人而必须开车,似乎是一个回归。2006年,我母亲去世24天后,我来到杭州浙大紫金港,非常幸运的开启了快乐的4年生活,毕业后又忙于各种折腾,我以为「丧母」从未对自己有什么长期影响,最多就是让自己太太天然免疫于婆媳冲突,也是件不错的事。

只是到了今天,我在下车后拍了拍车屁股、把它夸奖一番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后,直到今天,我终于度过了长达17年的创伤期,把她的死亡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尽数抹除。我不再怕车了。儿子的出生,太太的鼓励,丈母娘的照顾,让我胸腔上那条老旧的伤口,不再渗血,我亦不必再时不时的想起医生手中那块可怕的头骨,和最终我拔掉她氧气管时从她鼻腔涌出的暗红鲜血。毕竟都过去了。

以前曾计划每年8月6日写一篇亡母祭文,只断断续续写过几次。于我而言,8月是很特殊的一个月,母亲去世、儿子出生、我结婚等等,都是8月。不过,今年的8月6日不必再写了,我已经写的够多了,我还要照顾孩子和做家务。

我知道,她一定比我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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崴脚和脑出血

两天前,我在家里楼梯崴了脚,随后自行挪到厨房,很快晕厥倒地,右后脑直接砸到厨房的瓷砖地面,导致轻微脑震荡、大脑轻微出血,家里人随后打了911呼救救护车、并叫来邻居帮忙。911反应迅速,电话瞬间接通,救护车在打电话的10分钟后迅速到达。

我上救护车的时候,神志已经稍微恢复,但和急救人员的大部分对话也不记得了,听家里人说,只记得他们一个人不说话、用电脑一直在记录和监控,另一个人则是「气氛组」、话痨、努力用轻松活泼的语言让所有人放心。我只记得大胡子话痨说他叫Logan,我说你和金刚狼一个名字。

之后在两个男邻居的陪同下被送到 Richmond Hospital,凌晨出院。由于没有扫描头部有点担心,之后又去了 Downtown 的 St Paul’s Hospital——这个医院正是我儿子出生的地方。其Emergency 等待区一直有人循环询问是否需要饮料和食物(食物就是鸡肉三明治,饮料有多种自选可加冰),感觉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飞机上,所有等待患者都披着加热过的毛毯。身边的志愿者像鲨鱼一样游曳,随时观察病患有无其他需求。突然想起来,一年前在太太入院生产期间,我也从这里的产科冰箱拿过三明治,那些也是免费提供给所有患者和家属的。

治疗过程可以说基本没有,我的脚踝和脑子都需要自愈,大部分和医生的交流其实都是在讨论诊断。脚踝扫描过,无骨头损伤,头部有点复杂,上一个医生认为轻微脑震荡不需要扫描和治疗,而来到 St Paul’s 以后,医生的态度是「虽然我觉得不需要,但你们来都来了那就做」,于是核磁共振,果然发现了脑部的轻微出血。又等了两个小时,急诊科医生终于和主管脑子的医生说上话,对方表示出血轻微、不需要进一步治疗,随后我第二次出院。唯一有医嘱的药物就是「疼了吃点泰诺」。

我的救护车+两次入院的费用都是 0,空着手来,空着手走。在 St Paul’s 的急诊病房中,还有几个病友是 homeless。说实话,在这当 homeless 的生活压力真低,平时有人给钱、有各种民间组织关怀、生病了还免费医疗,想来想去,他们的日子比我以前在中国要舒服,以后不想努力了,带着帐篷往街头一躺,似乎也不是什么糟糕的选择。

现在是受伤的第三天,脚踝已经好了很多,头部外伤的肿块已经下去了,但如果扭头过快或者幅度过大,还是有点头痛,预计一周才能恢复。人生第一场脑震荡和脑出血发生在加拿大,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最后,提醒各位,下楼梯不要看手机,万一出事记得赶紧找邻居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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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近况(2023.5)

今天说一点关于我读书的事情。

先说说同学。

最近开学了,我参加了开学典礼,和很多同学接触下来,发现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

首先,在学校里,来加拿大读书的同学国籍基本是印度+中国+伊朗,另外还有一些小众来源诸如墨西哥、孟加拉、韩国、哥伦比亚、巴西等。但三大古国有绝对优势,总和占总人数90%以上。

其次,学生们的年龄都偏大,我35岁这种站在「优化线」的年纪,反而是班里偏小的,绝大部分学生都是中年人,有一些是带着自己上小学的孩子来读master的。我交流过的最小的学生大概是26岁左右,以中国一线城市标准其实也不算很年轻了。

其他国家不清楚,但可以想见,这批来自中国的中年人漂洋过海来读书显然都是为了身份,并且都有极强的理由和动力,看衣着谈吐也都是社会中坚,估计在国内都是有点事业基础,甚至很可能拿一样的剧本:事业成功,有房有家,防疫三年,保命润加。

中国、印度、伊朗,这三个国家在最近几年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巨大退步,其百姓四散逃难是历史的必然,也蕴含着未来剧变的种子。

再说说老师。

在选课结束后几天,我选的一门课的教授以「笔误」为由突然更改了课程时间,导致我的时间表变得很糟糕,会额外浪费很多时间和金钱。我用很不客气的语气发邮件拒绝更改时间,之后又在开学典礼后找到教授面谈,依然没能改变,于是当晚drop了包括该教授课程在内的所有课程,重选了另一批必修课,把时间重新调整到我可以接受的水平,顺便发邮件告知教授他的「笔误」给我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现在年级大了,耐性比小时候要强,但反而更加习惯于对侵犯自己利益的人直接摆出进攻姿态。在全系大会的时候,每个同学都有30秒发言,可能由于我的课程时间被随意修改,我带着点脾气来开会,于是在自己的发言里也夹枪带棒的有点冲,说自己是野生自学程序员、在场大部分人手机里都跑着我的代码、以及自学(而非学校教育)才是最佳学习方式。

这些年,自己从楞头青变成30多岁的中年油腻男子,再过几年就快40岁了,但遇到可以装逼的地方,依然忍不住站起来装一把。这次依然如此。我有一种愚蠢的理论:当自己80岁行将就木之时,如果想起这一天,是否后悔于「当年应该装逼一把,反正人都要死」?每次问自己,答案都是「今天不装逼,死前必后悔」。有种预感:如无大碍,可能我还得装几十年。

最后说说身份。

我所在的项目处于加拿大BCPNP硕博通道的名录内,属于毕业后无需找工作、无需积攒分数、可直接申请枫叶卡的类别。正因为这一巨大优势,这两年越来越火爆。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分享过自己申请Master的各种困难,实际上,当我所有申请尘埃落定后,我拿到了2个BCPNP Offer(NYIT和UNBC),以及2个安省硕博项目Offer(Laurentian和Lakehead)。这四个学校,都不是什么牛校,但由于政策的特殊性,都属于毕业就能拿卡的范围(安省的两个学校还是要打分的,但各种加分极多、亦无需工作offer,基本上毕业就能过线,因此也被我归类于毕业就能申请枫叶卡的范围)。

进入了这样的项目,只要能顺利毕业,在场的同学都能获得PR。只是其间有经验的程序员并不多,绝大多数人还是「转码」状态,目前短暂的沟通中还看不到各自的闪光点。在我的刻板印象中,中年人「各怀鬼胎」,不知道未来能否达成愉快的合作。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群勇敢的突破舒适圈的中年人,都可以算是自己家庭中的英雄。

最近想写的东西很多,但真正落笔的很少。想起最高产的时候,竟然是小虎刚出生的那两个月,那时候最忙、最难、也写的最多。

人生境遇之奇妙,不可知也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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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快速提高口语水平的方法

来加拿大 9 个月,最近终于感觉自己的英语口语达到合格标准,基本上任何场景和大家交流已经没什么障碍,我太太也表扬我口语很流利自然。但去年来加前,我在深圳面试外企时,英文还是磕磕巴巴很难开口,和大多数白领一样,能读能写但嘴巴是二级残废。今天分享一点短时间内提高英语口语的方法。

先说一下我这个方法的优缺点。

优点:不花钱(穷人靠变异),全生活场景,地道,效率高、进步速度快。
缺点:对心理状态和性格有一些要求(需要胆子大,相信这个方法一定能成功,敢迈出第一步),同时需要自己主动创造一些语言环境(或上网语音聊天,或主动搭讪,或参加英文会话活动)。

先说一下我这个方法的理论基础。

提高口语只有一个方法:在舒适放松的环境里,把自己暴露于对英语的需求中。

翻译成人话,就是在纯英语环境里,轻松主动的聊天唠嗑。

刚来温哥华一个月的时候,我决定考雅思申学校,用了 20 多天时间学习雅思,然后考到 7,其中口语 7。当时每周参加一到两次社交活动,每次两三个小时全程英语沟通(这种活动基本见不到中国人),平时在家上 discord 和老外语音聊天。在这样的高密度练习后,口语水平迅速达到大多数学校的招生要求。

随着考试结束,我已经不用维持这么高强度的英语会话,但由于口语能力提升,我反而更喜欢和人用英语沟通交流。除了日常参加活动外,在公交地铁或者一些很放松的场景中,也偶尔和陌生人搭讪,有的没的瞎聊一通。

但是,说的多了,就会反复遭遇曾经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如何在口语中避免错误?

在温哥华,大家默认每个人的英语都是流利的,平时不太会遇到他人故意和你说慢速英语的情况(除非你主动要求)。相对应的,由于你的口语是跟着这些老外学的,你的口语速度也不会很慢,很难避免一些语法和发音错误。

我常犯的错误有时态错误(该用did的时候用了do)、代词错误(该用he的时候用了she)、单复数错误(该用things的时候用了thing)、发音错误(例如Communist的重音在前,而非在后)等等。每天“出口”的大量英文里,恐怕有1/2多少带点错误。

刚开始,我总是刻意修正自己的语法和发音错误,一句话出口后,如果意识到错误,就会重复一遍,像考试一样“修正”它,直到把句子说得没有瑕疵。

但很快,我发现这样的“纠正型口语”有个巨大的缺点,就是会让你显得像个弱智。没有正常人会在自己已经把意思表达清楚的情况下反反复复重复同一句话,这会严重降低你的“社交魅力”,导致大家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你自己也会越来越没自信,不把句子说成 100% 无瑕疵的水平就不敢开口。

99%的情况下,虽然你有口语错误,但是并不影响别人理解你的意思:native speakers 以及英语高手们不在乎你的错误,和你水平差不多或比你差的人又往往意识不到你的错误,那么你纠正错误给谁看呢?无非是我们中国学生自己的考试强迫症罢了。

所以后来,我不再更正自己的语法错误,随便说,错就错了,除非对方会错意,否则尽量不纠正。毕竟没人喜欢和一个唠唠叨叨一句话重复个两三遍的人聊天。

“停止主动纠正口语错误”会带来两个好处:

首先,你的口语会变得非常“流利”。是的,这是一种“充满各种错误的流利”。这种流利的代价是“不完美”,但也是提高口语必须经历的过程。正如我前面所说,对于语法错误,你的听众们要么不在乎、要么听不出,你完全没必要去纠正自己,除非对方表现出理解障碍。想象一下,一个语法完美但磕磕巴巴、宛如机器的人,和一个语法瑕疵很多但说话流畅生动有趣的人,你跟谁聊天会更轻松呢?

其次,你会开始从“整句”的角度,向其他 English speakers 学习口语,而非咱们当年那样以词或词组为单位。举个例子,加拿大人通用的结束会话用语是“Have a good one”,但美国人经常会说“Enjoy the rest of your day”,加拿大式说腻了,我会切换到美国版本,但这两句话我从来没“背”过,而是把它当成一个整体,只记住应用场景,不去做语法分析,多说几遍,熟悉以后脱口而出,其效率是背单词和词组的几倍,还更加自然流畅(因为你可以模仿音调和顿挫,这是背单词永远无法达到的)。

其实,既然能意识到错误,你早晚会慢慢改正,不必急于一时。随着和人沟通的增多,你的大脑会把正确的语法和发音内化,你不需要刻意的去学习和记忆,就能把以前的错误都自然而然的改掉。婴儿就是这么学习语言的。

简单地说,能永久性的改正各种口语错误的唯一方法,就是“忽略口语错误”,甩开腮帮子随便说。

用这样的方法,我在几个月时间里把自己的口语从中式哑巴+机器人风格,提高到任意场景能自然流畅聊天的水平,加上我平时聊天爱开玩笑,口语就变得更加顺滑。如果现在再去考雅思,口语7.5大概率没问题,不知有无机会冲8。

这是我个人学习口语的一点经验。除了语言,大多数技能的习得其实也都来源于“不断的犯错”而非“避免错误”。错误犯多了,就成了高手。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其实可以稍微纠正一下,“犯错”才是成功之母。有了学习英语口语的经验,未来学习其他知识、技能和语言,我也会沿袭这样的方法,估计学习速度也会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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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趣事

1. 前几天在 instacart 上下单了100多刀的沃尔玛食品,结果送货人搞错了,我收到包裹打开一看,是通心粉、牛肉馅、面包、酸奶、彩椒什么的,实际价值估计和我的订单差不多。找客服反应,客服先道歉,然后说出于安全原因这些食品你留着吧,你原本的订单会被加急送过来。于是我家莫名多了一大包西餐材料。于是这两天,我又买了意面酱、蒜粉用这些佐料,搭配免费赠送的食材,做了几餐奶油培根意粉、肉酱意粉等,顺利转型西厨。

2. 昨天推婴儿车出门,从天车站出去,遭遇闸机故障、刷卡后不开门,一时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先把儿子从车中抱出交给已出站的太太,然后试图把推车从闸机上方举过去,最终因为推车太重又放下。彷徨失措时,一个穿制服的老哥一句话不说的递给我他的交通卡。瞬间明白,他大概以为我想逃票于是想帮我付账。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已经付了钱、只是机器坏了被堵在站内了。之后我尝试从另一个闸机出来,一切顺利。老哥不judge,不废话,自掏腰包帮助一个无奈的老父亲,堪称及时雨。

3. 今天参加一个我常去的聚会,和往常一样大部分是日本人。在和日本朋友聊天时,我说自己喜欢中国古文的简洁和优雅。然后日本朋友说,日本高中会教很多中国古诗词,所以他们完全能get到「古汉语的优雅」这种感觉,另一个日本朋友还教了我「竹马之交」这个词。我大为震惊,没想到日本人对中国的文化有这么深的理解,这两国人民难道不应该像美国和加拿大一样,成为最友好的异国亲友吗?

4. 最近英语口语进步了,有个明显的标志,就是说前不用再过脑子。早先说英文之前扣扣搜搜琢磨半天,腹稿不打个两三米就不敢交流,现在张嘴就来。一方面是说话越来越不在乎语法错误、用词错误(估计还是错误满天飞)、语速也更快了,另一方面对自己单词量的运用更加熟悉,时不时还能从他人处学点新用法。谈话时遇到不懂的,就找机会主动打断,让对方解释一下,相当于随时查英英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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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变的2022年

2022年对我来说算得上是生活急剧变化的一年。

1月,我加入字节跳动,不错的职级、不错的薪水。但由于和整个公司的疯狂加班理念不同,坚决不妥协,最后在4月底协议走人。字节在钱方面并不小气,这是我对这家公司唯一的正面评价。

2月-4月,上海发生了史无前例的严厉封锁,爆发了大量的人道主义惨剧。而5月-6月,似乎是全国新冠封锁的一个短暂喘息,我也在6月出国,来到加拿大。之后,中国的形势愈发严峻,「封城」成为地方官员对于即将到来的10月份二十大的政治献礼,全国各地哀号遍野,甚至连出国都愈发艰难,一股「中国锁国」的气氛弥漫开来。本来计划短暂呆到9或10月,但是我和家人都很喜欢温哥华,加上一万公里以外的中国社会形势,让我不得不开始考虑长期呆在加拿大。

6月底、7月初决定申请加拿大的计算机硕士,备考了大概20多天,在7月31日考了雅思,幸运的达到了7分,之后开始匆匆忙忙的准备各种申请材料,连本科成绩单都是紧急找浙大重新开,又要找老师、同事们去写推荐信。本来计划申请2023春季入学的,但当我材料准备妥当的时候,申请季已经基本结束,所以Spring 2023全军覆没。

不放弃,重新来,准备Summer 2023。

8月20日,我的儿子谷云川(小名小虎)出生。人生的「兵荒马乱」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出生的第二天,孩子无法入睡,我就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整夜抱着他,凌晨五六点护士过来问 「Did he sleep?」,我回答「Only in my arms.」,护士感叹「My god…」。之后的几个月也是如此,全家人精疲力尽的应对我们的第一个子嗣。我在照顾孩子、申请学校、研究移民政策、以及学习CS基础课四件事上耗尽心力,而后三件事只能依赖自己。

9月,我在天车(温哥华的地铁叫做Skytrain「天车」)上路过 Langara Station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附近有个College叫做 Langara College,口碑甚好,于是当天晚上提交了对 Web&Application Development 专业的 Post-Graduate Diploma (国内叫研究生文凭,实际上和研究生无关,这是个本科后的职业教育)的申请,一天后就光速收到了Offer。这下全家人心里有了点底气,终于可以留下来了。9月20日小虎满月,一家人在我们租住的独立屋外拍了全家福。

10月,我太太也开始准备材料、申请学校。加拿大的研究生申请难度,冠绝全球,远远难于美、澳、欧等地。我由于接连受挫,感觉自己很有可能无法申请到Master,所以两个人双打看。这可能是最焦虑的一个月吧。不过好在儿子此时已经2个月大,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带娃方法,不再像之前那样即便在家里也要整夜抱着儿子了。

11月30日,小虎百岁当天,我一大早收到了第一个Master Offer,Laurentian University 的 Computational Science,学校位于安大略。8点多收到邮件提醒,然后查看申请后台发现被录取,先和岳母说我被录取了、以后可能会搬家到加拿大东边,然后叫醒太太,告知喜讯,全家都非常开心。是日,一家人一起吃了百岁蛋糕庆祝,反而小虎这主角只是在旁边懵懂的围观。

12月,继续申请学校。不过有了一个Master保底,就不再需要 Post-Graduate Diploma 了。这个月开始,生活的重心就从申请学校、研究移民政策,转移到照顾孩子上面。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操作系统和 C 语言、玩游戏、看电影。生活稍微轻松了一些。

现在是温哥华时间的12月31日的凌晨,中国已经进入2022年的最后几个小时。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2022年会这样过去。从无业2年的闲杂人等,到大厂工程师、而后成为叛将,再带家人出国、生子,又申请到了Master。如果穿越回2022年1月1日,把2022年12月31日的情况告诉当初的自己,恐怕1年前的自己都会觉得人生过于风驰电掣。

说起来,全家人一致认为,改变了我们命运、并最值得感谢的人,是儿子小虎。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莫名出国,亦不会如此决绝的留在加拿大。他甚至在降生之前,就已经永久性的改变了我们全家人未来的轨迹。这个孩子,在我们眼中就是踩着七彩祥云、叼着奶嘴、拯救我们的盖世英雄。

明年,儿子会去上Day Care,我会去读Master,我们两个男人都会面临人生中的大挑战,而其他人则应该可以稍微悠闲一点。相比其他同龄孩子,小虎的身体异常强壮结实,所以我常常对他念叨,以后他要扛起保护家人的责任,甚至没准要保护更多人。

2023,我们都要重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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